文/杨 杨
朋友常常问及,最骄傲的是什么?我会不加思索地回答,最骄傲的莫过于生我养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尚义。
尚则崇,义则礼。故为崇尚礼义之邦,开千古风雅之地。
相传,孔子周游列国,恓惶奔波,呼吁“克已复礼”。途径燕赵之地,坝上高原,巧遇两小儿猜日。孔子顿生疑笃,问曰:猜日何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是传吾儒学吧!两小儿则曰:天地光华,日可生辉。先生若猜得晨日与午日之大小,则可传尔儒学,反之则退。孔子迟疑半晌,答曰:晨日则大,午日则小。两小儿笑曰:岂不知天无二日?大小一样也。孔子愧曰:朽不及孺也。真乃天佑福地,尚义之邦也。
从此,便有了尚义。
尚义,地处冀西北坝上高原。这里,拥有远古的文明和历史的厚重;这里,拥有淳朴的民风和浓郁的地域特色。
这里,曾是游牧民族的摇篮与图腾;曾是“胡服骑射”的标志与象征;曾是秦始皇抵御外患修筑万里长城的延伸与要塞;曾是汉武帝征战匈奴的防线与复地;曾是“昭君出塞”的途径与见证;曾是苏武牧羊十九载的悲歌与写照;曾是鲜卑部落东乡西迁的回归与阵守;曾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纵横捭阖的疆域与福址;曾是元世祖忽必烈的行宫与大营;曾是辽邦进犯中原的隘口与驿道;曾是肖太后凤辇御驾的前沿与驻防;曾是明太祖朱元璋讨伐鞑靼的沉戟与战场;曾是清太祖努尔哈赤挥戈南下的咽喉与重镇;曾是抗日名将冯玉祥、吉鸿昌追击日寇的门户与防卫;曾是画坛名家徐悲鸿传世力作《奔马图》采风的外景与写生……
这里,有神话般的麒麟山,有传说中的鸳鸯河,有原始森林的桂沟山,有汹涌怒潮的瑟尔基河(洋河的源头),有轩辕大战蚩尤的石人背,有伏羲与女娲对弈的棋盘山,有亘古逶迤的烽火台,更有华北地区最大的察汗淖尔咸水湖,还有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马兰花在此争相绽放,雪绒花越加美艳夺目,狼尾巴草随风摇曳,车前子、蒲公英、河篦梳、盐碱草等等更是遍地芬芳,和着那风干的牛马粪,还有那粒粒的羊粪蛋儿,随着飞舞的蜻蜓,翩翩的蝴蝶,以及各种飞翔的羽族,甚至是嬉戏的野鸭,笨拙的鹌鹑,灵巧的鹦鹉,啁啾的山雀,还有那咕咕的斑鸠、啁啾的山雀、呢喃的燕子,偶或传来鱼鹳的婉啭,布谷鸟的长鸣,不时可见鹰击苍穹,兔起鹄落……
这里是“草原歌手”百灵鸟的故乡;这里是“塞外明珠”野生口蘑的产地。
公元1281年,元世祖忽必烈在此建成了“察汗淖尔行宫”。察汗淖尔一直沿袭至今。后来的“察哈尔”省,即“察汗淖尔”一词的同音与撰写。
早在30万年前,尚义这片钟灵毓秀的土地便有了原始人群的狩猎与分享。在全县已发现的化石和新石器,以及夏、商、周、春秋、战国、汉、北魏、辽、金、元等古化石遗址多达149处,古墓葬21处,出土各类文物上千余件。无论是三趾马、纳玛象、剑齿虎、犀牛、大角鹿、羚羊、驼鸟蛋,甚至是海蚌等等古生物化石标本,无不见证着岁月的滥觞,演绎着历史的悲怆。
不难想象,数十万年前,尚义无疑是亚热带地区,美丽而富饶,雨量充沛,气候宜人,古柏参天, 虬枝攀绕,葳蕤茂密。碧波荡漾的湖水清澈见底,各种鱼虾游来荡去,啁啾的百鸟栖息于丛林之中,和着鹿儿的欢奔,驼鸟的散步,三趾马啃食水草的悠闲,还有犀牛的摇摆,大象的懒散,群猿的跳跃,甚至是太子鳄的潜伏,剑齿虎的迷盹等等,温馨的何止是秀色如画,早已无可名状了。
近年来,尚义县各乡镇相继出土了石杵、石磨盘、石锄、石斧、刮削器、彩陶等文物。仅大青沟贲贲淖而言,出土的细石器就已成为了国家级重点保护遗址。可见,当时的人类就已懂得了刀耕火种,开始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度,从而证明,七千年前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了。
商周时代,这里就生活着一支强大的游牧民族,称之为鬼方人和土方人。到了春秋战国初期,随着燕国不断向辽河、洋河一带扩展,尚义便称之为上谷,从而产生了燕赵文化与游牧民族文化。
秦汉时期,秦始皇为了抵御匈奴,筑起了闻名于世的万里长城。尚义境内至今还有六十多公里的长城遗迹。当地群众称之为“二道边墙 ”。至此,上谷(今尚义)也就成了匈奴的后裔。《史记 匈奴列传》记载。
西汉初期,汉武帝刘彻几经征战,匈奴被迫逃遁漠北。后来建立了庞大的鲜卑部落。《汉书》记载“艺文志”就有苏武诗和李陵诗吟咏塞外坝上的风光。
之后,在尚义出土的“晋匈奴率善佰长印”、“晋鲜卑率善佰长印”,就是最好的佐证。
公元386年,鲜卑部落统一了北方,改称“北魏”。为防侵扰,东至赤城,西至五原,沿大马群山,阴山一带修建了两千余里的长城。此时,尚义作为镇守要害,称之为柔玄。
唐代后期,尚义更是成为了契丹民族管辖的云州。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自立为皇上,国号“契丹”。后改为“辽”。尚义属西京之道。大营盘、小营盘等,无疑成为了辽国的驻兵之地。从此,尚义境内的辽、金时代文化遗址几乎遍布全县。出土的文物有鸡形壶、马蹬壶、六耳铁釜、马衍等,无不代表着北方民族的文化特点,成为了坝上民族生产、生活的缩影。
进入元代,尚义称之为威宁,属中书省兴和路。这期间,便涌现出了大批较有影响的文人墨客。如元曲四大家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白扑。以关汉卿晚年创作的《窦娥冤》和王实甫的《西厢记》为代表。
《窦娥冤》当中的“时值六月,天降三尺瑞雪,掩盖尸体”便是关汉卿几度赶赴威宁〔今尚义〕,感受冬雪皑皑的结果。那时,每到凛冽的严冬,风雪弥漫的坝上高原常常被厚厚的积雪包裹着,甚至将一处处的房舍吞噬的一片苍茫了。远远地望去,唯有那缕缕的炊烟在雪野里飘忽着,幽怨而悲泣了。看着这一切,不免油然而生几许惆怅。致使一代戏剧大家关汉卿著就了千古奇冤的不朽之作。
明代初期,尚义更是成了明成祖亲征鞑靼的边陲与防护。大军越过野狐岭,直捣白城子,挺进元中都。足迹几乎踏遍了尚义。诸如赛汗不落、特布不落、朝力盖、蒙古营等地。真可谓,铁蹄横扫千百里,刀光剑影血色暗。为此,元代大诗人萨都刺写下了千古绝句“蔽日旌旗,连云樯橹,白骨纷如雪……落日无人松径冷,鬼火高低明灭” 〔《念奴娇 登石头城》〕。描写了战争的惨烈与凄凉,以及对和平的祈祷与渴望。
清朝乾隆十三年(1748),伟大的现实主义大师曹雪芹悲歌燕市,卖画为生,开始了颠波流离的困窘人生。甚至撰写了熔铸毕生经历的传世巨著《红楼梦》。这当中,在漫长的隐居生活中,更多的时间在尚义度过。几乎鲜为人知了。或者说,《红楼梦》完成于尚义,更为确切吧!
仔细研读《红楼梦》,其中大量的情节和言语,无不向世人透视着尚义人那种特有的文化与底蕴。方言土语,更是随处可见。如第一回写到“……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其中“保不定”、“ 作强梁”;第二回写到“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其中的“胡羼”;第三回写到“……我今儿才算见了……不知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其中的“今儿才算”,“ 惫懒”“ 懵懂”;还有第四回写到“……将冯公子打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其中的“稀烂”、“ 抬”字,以及“……有疾病淹缠,欲来竟未来的……”其中的“淹缠”;第六回“……喜得天不应承……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转致罢了。”其中的“应承”、“ 借重”、“ 转致”;第八回写到,“……宝玉笑道:‘好,太渥早了些……’,其中的“渥早”;第二十回写到“……见你一恼,我一炮燥就脱了……拿去箸来,沉甸甸的不伏手……”,其中的“炮燥”,“不伏手”;第四十八回写到“……两眼鳏鳏,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去……”,其中的“鳏鳏(也叫窟儿窟儿)”;第五十五回写到“……我拉扯谁……”,其中的“拉扯”,还有“……管包腿上的筋早折了两根……”,其中的“管包”;第五十七回写到“……这公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其中的“热刺刺”(也叫热扎扎)、“实心的”;第六十二回写到“……若以后叨登不出来,是大家的造化……”,其中的“叨登”;再有第二十四回写到“……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其中的“汗津津的……””;第三十写到“……禁不住‘嗳哟’”、“哭出两缸泪来……”;第二十二回写到“……巴巴的找出霉烂的二十两银子,回房躺在床上,只是瞪瞪的欢欢喜喜……”其中的“巴巴的”、“ 瞪瞪的”、“ 欢欢喜喜”等等的言语,便是最具代表性的尚义方言。加之文革时期惊现的芹圃墨砚,或许是最好的注脚吧!(注:曹学芹,名,字芹圃,号梦阮)
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中秋节,曹学芹伤感成疾,只留下旷世力作《红楼梦》前八十回和后三十回残稿。在年终岁末,除夕来临的那天(1763年2月12日)“泪尽而逝”。时年约49岁。仙逝何处?众说纷纭。有说驾鹤燕京,有说正寝故里等等,尽管北京通县张家湾出土了曹氏祖墓,但出殡于尚义可能最大。据早年《威宁县志》记载“今有异乡著者曹学士仙逝,殡出威宁,哀致远信……”其中所叙,当然有待进一步考证了。甚至也有传言《红楼梦》原本一百五十回。前八十回不幸被人盗去赚卖。曹学芹得知后,一怒之下便将后七十回封存于世了。从此曹雪芹积郁成疾,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而那后七十回巨著到底封存何处,几乎成了千古谜雾了。不过,封存尚义的可能最大。直至今天,依然有人在虔诚地寻觅着……
才人早逝,巨著不朽。
乾隆五十六年(1791),《红楼梦》广为流传。嘉庆年间,已是“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了。
可见,在尚义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仅绵延了几多历史的封尘与沧桑,更孕育了几多文人的辛酸与血泪。
这就是我的故乡呵!梦绕魂牵的尚义!几乎成了我永远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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