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我迷上了打铁,上学放学都凑近了看。打铁的,是外地人,爷仨儿,父亲是师傅掌钉锤,哥哥是伙计抡大锤,弟弟拉风箱侍弄炉火,分工严谨而细致。小伙计不高,和架起的风箱一样高,风箱杆刚与胸齐,拖动风箱杆要来来回回地走。炉子烧煤,煤块装在口袋里,小伙计的脸和手都是黑的,汗水一道一道地弄花了他的脸。我们年岁相仿,他却有些认生,不敢和我搭话,干活却很麻利,驾轻就熟,有条不紊。
炉口不大,上面盖着耐火瓦,红红的煤块在瓦下跳跃。师傅用长把铁钳翻拣着铁件,火苗舔舐着铁件,铁件经高温炙烤,通红锃亮,时不时地爆出火星。出炉了,师傅左手钳着铁件,右手握着钉锤,铁件在铁砧上移动,钉锤在铁件上敲打,大锤追逐着小锤一路跟进,准确地落在钉锤点到的位置,“叮——咚,叮——咚”,小伙计腾下手来,也来帮锤,“嗵——铿、铿,嗵——铿、铿”,敲打的过程是紧凑、连贯的,是劲道、有力的,充满了血气和阳刚。
火光四射,锤声铿锵,通红的铁件,经过连续煅打,软的像一团面。眨眼间,耙尺、锁掉、锄头、镰刀,便有了雏形,再经师傅稍加修整,用钢剪剪去毛边,打制的工具就定了型。然后,再重新送进炉口,烧红后钳出,在冷水里淬火,经过水与火的短暂交锋,“刺——啦”一声怪响,伴着腾起的水雾,一件泛着铁青色光泽的物件光鲜临世了。
我不错眼珠地看着,一块顽铁成了锄头,一张铁锹修旧如新,一把菜刀削铁如泥,一截断镐完好如初……神奇,简直太神奇了!我捏紧两个拳头,手心痒痒的,满把都是汗,“嗨,我要有这样的手艺,一定能走遍天下!”
一连很多天,我都追着铁匠摊走,看他们打铁,听他们聊天,欣赏他们吃饭。师傅沉着脸,只管打铁,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小伙计生火、做饭、捡煤核、归置东西,一刻也不消停。
那段时间,大人天天喊,我只当是听不见,惹得父母直起急。时间久了,一听到喊声,别人就先搭了腔,“甭喊了,早跟着打铁的走了!”
责任编辑: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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