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农:“断章取义”诸法
为什么孔子这样高兴呢?“巧笑”等句出于《卫风·硕人》之第二章,今本如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里并没有“素以为绚兮”这一句,估计原本中是有的,后来给弄丢了。《硕人》是写一位美女的诗,这第二章赞美她手指像嫩芽,皮肤如凝脂,颈子白嫩如蝤蛴,牙齿洁白整齐如瓠瓜籽,额头方方的,眉毛弯弯的,笑起来两个酒窝,眼睛尤其漂亮,黑白分明。文采在洁白的底色上啊。子夏的问题大约主要在最后这一句的“素以为绚”上,孔子回答说:绘画首先要有一个白色的底子。聪明的子夏马上就追问道:那么也是要先有一个基础,然后才谈得上“礼”吗?
孔子大为赞赏,因为他一向认为,“礼”、“乐”固然重要,而最重要的东西是“仁”,如果没有这个作为前提的“仁”,“礼”和“乐“就只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形式了。子夏从讨论“素以为绚“一类比较实际的道理而能联想到“礼”、“乐”也得有前提这样的重大的原则问题,可见这学生对自己的思想体系大有体会,于是孔子非常高兴地予以表扬,说这样的学生对自己大有启发,这就可以同他多谈谈《诗》了。
孔子不完全就诗论诗,他也很欣赏断章取义、心事浩茫地生发开去,从中获得更多的营养和启发。思维活跃,学以致用,是他对学生的一大要求;读诗而能别有会心,最是有趣有益,如果死于句下,那还有什么大意思呢?
责任编辑: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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