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二，天一亮，四下的人家该热闹起来了。

　　福州城的风俗是初一不拜年，回娘家、吃春酒，都从大年初二开始。

　　这个风俗来历久远，可追溯到唐朝，当时长安城里的人在农历“元旦以后，递饮酒、相邀迎，号传坐酒”。然后宋至清代，古人们一直相信，开年请酒越多，人气越旺，“今年春兴在侬家”，这么个好兆头，谁不愿意多多益善呢？

　　春酒都吃些什么？留下来的文字资料已经不多，席上的菜肴，大概跟春天都有点儿关联，比如“春盘”，《福州习俗》说是“选五种辛辣气味的蔬菜，组成拼盘，有发散五脏中陈气的作用”，书上没说是哪五种蔬菜。福州人从前不怎么吃辣椒，可以猜想到的是韭菜、萝卜、子姜，还有两样是什么，读者诸君也请帮我问问老人家，问到了告诉我们，第一个答对的，有奖。

　　接下来吃的理所当然是春饼，也就是春卷啦。老福州苏先生说，春饼这东西，可奢可俭，是富人讲究的风味小食，也可以是穷人破费无多的节物。苏先生说他吃过讲究的春卷，得上好的鸡脯，手撕成丝，蒸好的干贝，手撕成丝，豆芽菜是去根的，上好的香菇和极嫩的玉兰片切细，加上虾仁，总之，组成馅料的每个元素都讲究过一遍，才用半透明的面饼包好，不怕上火的包好用面糊挂了下油锅炸，就是我们通常看见的春卷，怕上火的直接手包了吃。不过穷人们吃的春饼馅也蛮经典：一样的豆芽，其他的是韭菜、香干，加点儿笋丝与肉丝，肉丝最好肥瘦相间，做起来不那么费时费力，吃起来也比较痛快淋漓。80%的蔬菜与豆制品，按现代人的观念，反而要更健康些吧。

　　其他的春酒菜肴就比较现成，最现成的是红糟的，从前福州还没有冰箱，鱼这样的东西，要想放久点，就得用红糟整条糟过，吃时再下锅煮。现在很难吃到正宗的红糟鱼了———红糟是做青红酒的剩余，家酿的青红既然少做，还能到哪里去要红糟呢？

　　其次就是卤料，福州一向有过年上供的风俗，供用的鹅、猪头、鸡鸭卤过，这时候切了来，就是现成的冷盘。

　　热菜当然少不了荔枝肉，韭黄炒冬圭或鳝鱼片。苏先生说，春酒席上，这时候当季的还有海蛎，正是一年中海蛎最肥腴的时节，海蛎抱蛋、海蛎豆腐汤，都是少不了的。炸海蛎是最好的：取春饼皮，裁成小块的正方形，方饼皮上放一大粒海蛎，一点儿紫菜，包好，挂上面糊，下锅炸，特香。

　　说到紫菜，也可以独立出一碟子的，取头水紫菜，剁碎，沥干，过油成紫菜酥，比现在市卖包装的海苔来得更酥脆有味，用来凉拌芹菜，血压高的老人家，多吃些，最好不过了。

　　现在的请春酒，城里往往设在酒楼小聚；闽侯甘蔗的乡下，女儿女婿回娘家拜年，父母、叔婶、姑舅，统统是要请酒的，请酒往往要请厨师，厨师的工钱，通常由女婿代掏，女儿则给娘家的孩子发放压岁钱，共同分享，共同分担，也算是“内”“外”和谐了罢。

责编：林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