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捏泥人
第二天,我开始捏泥人了。
张宇说:你想捏什么就捏什么吧!小时候,祖父(张铭、第四代传人,1919-1994)和父亲(张乃英,第五代传人,1943年生)对他很宽松,让他凭兴趣学习。
我看到周围摆满了关公像,关公又是忠义的化身,是我崇敬的历史人物,就说,我学捏关公像吧。
张宇又递给我一包和关公像差不多高的裹着塑料布的胶泥,我想起了《三国志通俗演义》第一回《祭天地桃园结义》里对关公出场时的描绘:“身长九尺三寸,髯长一尺八寸,面如重枣,唇若抹朱,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我捏的泥人该如何表现出这34个字?
好在不急,我慢慢捏吧。我请进一座现成的关公像,边揣摩,边动手。张宇干什么?他正在对面为一尊仕女像(见第二幅图片)细心打磨,那仕女看上去很静,近似白描或略施淡彩的仕女画,造型简洁单纯,线条流利明快,加上淡淡的色彩,朴素、单纯、圣洁、温柔娴静,真是一个中国古代美女的典型,真奇怪!默不作声的塑像在他手中就成了凝眸欲语的有生命力的生动造像!还有“和合二仙”,着重在衣纹上的处理,使衣纹在笑、蟾在笑、手捧的牡丹在笑,加上淡雅的色彩,展示给人们的是一个欢快、吉祥的场面!还有《红楼梦》中的袭人,眉梢微挑,眼珠斜睨,人物忠厚之中又含狡黠的性格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呢?捏了大半天,只是捏出一个轮廓:古代武将惯有的大肚皮、头的形状和挺拔魁梧的身躯,至于细部——丹凤眼、卧蚕眉以及飘飘洒洒的美髯,我便无从下手,张宇看出我的难处,探过头来看了一下,又说出几个字:没有立体感。他随即接过来示范,只见他双手齐上,左右开弓,上上下下,捏揉攥握,口中还念念有词:“没有一定之规,根据自己的摸索就行,比‘像’更重要的是‘传神’,明山先生的艺术经验‘形好整,神难拢;情易见,意难现’一语道破妙境。泥人张第一代、第二代都是天津当时著名的文人画家,真正的泥人张作品应该超越民间工艺的范畴,就像文人画一样,是中国传统文人雕塑。”(欧洲专门收藏罗丹作品的文化商曾专程来津收集泥人张作品)
“那你认为,泥人张雕塑与西方雕塑有什么不同呢?”
张宇说:“西方雕塑展现的是体积和力量,中国泥人张雕塑表现的是线条和色彩。”
不一会儿,一团胶泥在张宇手里就有了形,紧接着就有了魂,“赤力力三绺美髯飘,雄赳赳一丈虎躯摇”(关汉卿在《单刀会》里如此描写)的英雄气概立时呈现在我眼前。
“你再琢磨琢磨。”张宇没有帮我全部完成,卧蚕眉、丹凤眼,还有青龙偃月刀就留待我慢慢摸索提高吧。
给关公像上颜色
接下来,学烧制。张宇拿了一些塑像,放到楼下一个像冰柜一样的窑炉里。怎么烧?开电开关即可。但不是放进去就不管了,到一定温度,要自然降温,再加温,我在首钢烧过钢,一个是钢,一个是泥,但原理一样。
接下来,我就学上色吧。泥人张作品是塑与绘的两大结合,先塑造后绘色。在绘色上多采取的是中国绘画中的工笔书法,使作品增添光感和色感。
一杆小毛笔,一碟颜料,绿战袍、红腰带、黑胡须,我小心翼翼上着颜色,这么大的关公像在市场上要卖6000多元呢!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小心一点,别上到别处;认真一点,色彩柔和些。干完活儿,给张宇一看,他又说了两个字:不匀。于是,我又开始上第二遍,尽量均匀些。依然小心翼翼,仔仔细细……
我正和张宇聊着,他的手机响了,一接听,神色有些异样。
原来,一名员工一边捏泥人,一边听广播,听到新疆暴徒残害无辜群众,越听越生气,说出一些过激的话,旁边一位少数民族员工也为暴行气愤,但对这位员工的过激语言不满,于是两人发生口角。
张宇接了电话说: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行,先让一位休息几天,要不,大家吃个饭,说和说和,再不行,组织大家出去旅游一下。张宇说,我的员工我了解,闹点小矛盾,正常,没大事儿。没想到,这泥人张传人还很有社会责任感,注重民族团结,也有处理问题的韬略。这又让我看到当代泥人张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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