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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情深 血沃中华
——寻访闽西抗战老兵
http://wmf.fjsen.com 2015-08-27 15:59:06 来源:福建日报    我来说两句

新四军第二支队司令部、政治部所在地东肖仕峰厝。

核心提示

70多年前,在国土沦丧、人民涂炭、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以张鼎丞、邓子恢、陈丕显、杨成武、刘亚楼等为代表的闽西优秀儿女,毅然投身抗日战场,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数千名闽西儿女被编入了八路军;留在闽西南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2000多名闽西儿女,被编入新四军二支队,驰骋大江南北;在国民党军中的闽西籍抗日将士,同仇敌忾,英勇灭寇。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抗战中,陈明、廖海涛、罗化成等近千名闽西儿女英勇献身,他们用热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撼天动地、气贯长虹的英雄赞歌!

1937年,新四军二支队在龙岩东肖成立

新四军二支队纪念馆位于东肖镇,于1995年9月开始筹建,主要陈列新四军二支队从1937年组建到北上抗日英勇杀敌的奋战历史,4个陈列室共展出图片165幅、文物65件。

当年,日寇铁蹄深入我华夏故土,中华民族处于危亡之际,闽西输送2万余名儿女随中央主力红军长征,到达陕北者十存其一,他们随即被编入八路军,东渡黄河,出击长城,血战太行。而留在当地坚持了3年游击战争的近2000名闽西儿郎,整编成新四军二支队,作为新四军的4个主力支队之一。

新四军二支队全体将士于1938年2月27日下午,在红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北上抗日誓师大会。当时,新四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子恢、二支队司令员张鼎丞、中共闽粤赣边省委书记方方在会上分别作了重要讲话,号召大家参加抗战,为民族解放事业出力。

龙岩各界人士及许多工农群众来到红场,当人们看见穿着崭新的新四军军装、军容严整的大批队伍时,人群沸腾了。口号声、掌声、爆竹声和嘹亮的歌声响成一片,抗日气氛十分浓烈。

1938年3月1日,新四军二支队2700多名子弟兵整装由白土西牛塘出发,踏上抗日征程。

抗战老兵许纯德敬了个军礼。

92岁的老兵许纯德,住在新罗区大池镇红斜移民新村。老人腿脚有点不便,在儿子和儿媳的搀扶下,来到我们跟前,和我们讲起了他的这一生。近两个小时讲述中,老人语气时而平静沉着,时而激情飞扬,而更多时候,却是安静地望着远方,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庆幸的是我身上没有负过一次伤。”说起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老人甚是自豪。

1943年的一天,在家中排行老三的许纯德被乡里的保长带着人来抓去当壮丁,后被编进94军121师师部担架队。

94军121师是一支黔军。由于英勇善战,加之主官牟廷芳(黄埔军校一期及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卓越才能,这支地方杂牌军奇迹般地成了中央军嫡系。曾参加淞沪会战、武汉会战、随枣会战等大战役,在历时8年的抗战中表现卓著。

老人回忆说,他们从湖北出发,在湖南的武岗打了第一仗。那一仗打了一个多星期,死了不少人。作为担架队员,他记不清自己和战友们从战场上抢出了多少伤员。印象较深的,是1945年6月收复广西桂林的那场战斗。那天夜里,他们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们接到命令,要突破日本人的一道一丈多宽的防线。那个防线有五层,都是壕沟。其中,一层是削尖的斑竹,一层是电网,一层是芦材,要通过非常难。结果,他们赶到战场后,炮兵把工事一轰,他们就进城了,收复了桂林。

收复桂林后,抗战很快胜利了。许纯德随部队飞到了上海。“一架飞机装一个连,还装武器,飞机轰轰地响,我们在上海江湾机场降落。”在上海,许纯德所在部队的任务是接收投降日军的物资。

1949年北平和平起义后,老人参加了随营学校的训练。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老人所在的军队编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42军,于1950年10月16日秘密入朝。他先后参加了济宁里战役、黄草岭战役、上甘岭战役等。

邓毅生入伍时的照片。

邓毅生:跟随父辈去抗日

8月15日,记者来到位于龙岩市新罗区东肖镇的国家森林公园。“这里矗立着一座民族的丰碑!”龙岩新罗区东肖镇人大主席团副主席廖寿仁说,“今天的东肖镇(旧称白土),就是当年新四军二支队集结北上抗日的出发地。”

在东肖邓厝村,我们见到了93岁的抗战老兵邓毅生。他是国务院原副总理、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子恢的长子。抗日战争爆发后,邓子恢任新四军政治部副主任、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政治部主任。

国难当头,正在广东江口镇打工的邓毅生平生第一次收到父亲邓子恢的来信,信中谈及国共合作及北上抗日的情况,希望邓毅生速速离粤回岩,参加新四军报效国家。

1939年春节,17岁的邓毅生告别母亲,与叔叔邓子鸣及大池的吴不忧结伴参军。为期两个月的训练结束后,邓毅生调至新四军军部机要科,开始了他的机要工作生涯。他工作勤勉,能力强,常受同志们的夸奖。1940年2月,邓毅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0年4月,正在后方休整的新四军直属第三团受命调往何家湾抗日前线,邓毅生亦从军部机要科调至三团任机要员。6月,日寇组织对皖南地区进行大扫荡,三团受命在何家湾阻击敌人,邓毅生随三团团长黄火星到前沿阵地,第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日军开始进攻了,日本兵排成三路纵队往我方阵地上冲,2000米、1000米,直到离我军500米时,黄团长一声令下“打!”我方步枪、机枪同时开火,敌人散开,迂回前进。战斗持续15分钟后,敌方发现新四军人数少、武器差,于是迅速集结靠拢,以3000人的绝对优势兵力包抄过来,由于我军处在掩蔽的高处,敌人很难攻上来,直至天黑,日军才向西从青阳、贵池方向离去。此次战斗,保卫了军部,也让邓毅生初尝战斗滋味。

同年9月下旬,日寇对我皖南地区发起了大规模的秋季万人攻势,约有5000人的一路日军向三支队驻防地发起攻击,当时支队司令部只有一个特务营和后勤人员,敌人直扑司令部驻地。不巧,那晚天色特黑,哨兵无法看清敌人,待发现敌情已迟了,只得鸣枪报警,邓毅生随支队司令部仓促撤离,刚从村北方向撤出,敌人就已从村南攻入,好险哪!

在特务营的掩护下,司令部从水龙山向铜陵地界转移。他们撤至水龙山附近时遭遇敌人,一阵激战之后,3位女同志掉队,被日军团团围住。顽强的新四军女战士为不遭日军污辱,毅然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邓毅生的眼眶湿润了:“那3个女孩,像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这样壮烈牺牲了。”

抗战老兵刘镇炎展示自己获得的奖章。

刘镇炎:只想把敌人消灭

时光荏苒,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尽,但那些关于战争的记忆,对于抗战老兵来说仍然历历在目。

家住新罗区铁山镇外洋村的老兵刘镇炎,今年已95岁高龄,但老人眼不花、耳不聋,精神矍铄,思维也很清晰。1942年,年仅21岁的刘镇炎,在看戏回家的路上,被国民党强行抓去当了壮丁,编入国民党37军77师部队中。“刚开始总想着回家,后来眼见没了希望,就下定决心好好打日本鬼子。”他坐在凳子上,精神抖擞,话语铿锵。

他清晰地记得,1942年他在湖南参加华阳战役的情形。“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只是在途中和老兵学了一些基本作战方法,就拿着步枪上战场了。”刘镇炎说,那是第一次端起枪杀敌,生死攸关时,顾不得害怕,只想着把敌人消灭。

1945年,刘镇炎所在部队在湖南新化县跟日军交战。“那时我们接到任务就是死守新化。”当时长沙失守后,为了拦截日军,部队不断调整作战策略。谈及战场上的烽火往事,老人双眼炯炯有神,说:“只记得当年敌军飞机一直在上空盘旋扫射,不少战友都因此负伤了,但大家依然忍痛作战。”在新化作战时,他的右小腿被日军的流弹打穿。

说起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日,刘镇炎眼里闪烁着泪花。“砰砰砰!我们当天集体鸣响了自己手中的枪,日军终于投降了!”他激动地说,当天他们走过的地方,军民同乐,老百姓载歌载舞、欢呼庆祝。

说到兴奋处,老人给我们比划着拿枪的姿势,还拿出了珍藏的抗战胜利纪念章等物品。

曾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刘镇炎,如今已入暮年。早年当兵的经历,不仅让刘镇炎打下好身体的基础,还很关心时事。国内国际新闻和各类局势评论,是老人每晚必看的节目。刘镇炎说,现在国家富强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起来了,他现在享受着老复员军人待遇,每月能领到800多元生活补助。

儿女孝顺、四世同堂,老人觉得生活很幸福。“别看我已经95岁了,身子骨硬着呢,偶尔自己还煮煮饭哩。”老人的话语引来大家阵阵笑声。

陆静: 难忘的茅山伏击战

96岁的陆静是龙岩新罗区后门黉人,新四军二支队成立后,他先后任班长、排长、特务营副政治教导员、第十六师十八旅二团锄奸干事、团保卫股长等职。

对陆静来说,最深刻难忘的战斗,是1939年12月初,在江苏镇江茅山伏击日军一仗。

大茅山脉的中腹部有条国道公路,每天上午的八九点钟都有一辆日军巡逻大卡车从西向东驶去,下午三四点钟又由东向西返回。敌人兵力20人左右,火力配备较强,除了每人步枪外,还有轻机枪和掷弹筒。

当时,陆静担任新四军二支队四团二营营部重机关枪班班长,上级命令二营要尽快消灭巡逻之敌。陆静随二营连夜急行军赶到伏击地点时,已是下半夜了。陆静即带领机枪班查看地形,选择射程最有效的距离,挖工事,搞伪装。真是“天助我也”,夜里下了大霜,陆静他们隐蔽得非常好,敌人毫无察觉。每人的眉毛胡子都是白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雪人。等了许久,太阳半天高时,才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有汽车声响,一部巡逻汽车出现在射程之内。营长一声令下,全营集中火力,陆静这挺重机枪发挥了很大威力,他一口气就将250发子弹准确地射向敌巡逻汽车,敌人措手不及,新四军战士从四面八方猛扑过去,有几个日本兵趴在汽车底下负隅顽抗。突然间,西北方向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黑压压的日本兵朝着伏击方向涌来,二营立即撤走。

事后,方知这天刚好碰到日本鬼子调防部队,听到前面的巡逻车被伏击的枪声,这帮鬼子马上下来增援。实际上,这次伏击战斗还是打得很成功,巡逻车的鬼子和战车基本上被消灭了,还缴获了鬼子的弯把子轻机枪、掷弹筒和三八式步枪、弹药。周围的群众无不拍手称快,部队也进一步锻炼了战斗力。

在北上抗日的日子里,陆静与所有南方同志一样,既要适应北方严寒天气,又要不断地与日本鬼子、汉奸作斗争。八年抗战中,陆静同志先后参加了200多次大小战斗,身上多处负伤。

抗战老兵,我们永远铭记!

说起老兵,记者会立刻联想到麦克阿瑟将军的一句名言,“老兵永远不死,他们只会慢慢凋零”。而比这句话更能够打动人心的,则是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曾经引用的他父亲当年形容二战老兵们心境的那一句话:“我们不怕死亡,我们只是怕被遗忘。”

抗战是一场全民族的反侵略战争,已作为一段完整的历史永铭史册;抗战是一场由无数普普通通的中国人用鲜血、生命为代价去拼杀、去战斗的民族解放战争,这段不可磨灭的历史,是由一个个微小但具体、生动的人名连缀而成。

光阴荏苒,抗战胜利距今已70年之久。卢沟晓月尚在,石狮弹痕犹新,但当年风华正茂的老兵们,如今却早已过了耄耋之年,期颐之寿。请记住他们!他们曾经为民族而战,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我们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历史功绩。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有义务将抗战这段渐渐远去的历史,用忠实、翔实、生动的笔法记录下来,以飨后人,以儆后世。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宏大叙事,更需要将亲身经历抗战血与火洗礼并幸存至今的抗战老兵的事迹、文物搜集整理,去芜取精,客观地记录下来。

这些抗战老兵,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候”,用血肉之躯,撑起了中华民族即将坍塌的大厦。近代学者郁达夫曾经说过,“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一个拥有英雄而不知道爱戴他的民族则更为可悲”,我们理应爱戴这些抗战老兵。

责任编辑:卓志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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