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重被俘
在丛林里,陈炳靖白天沿着溪流走,夜里则睡山洞,到了第三天,溪流中断,必须翻越山崖另寻他路,但伤口却因用力过度而撕裂,流血不止以致昏迷。拖着受伤的身体,在丛林中辗转六天以后,陈炳靖还是没有逃脱日本兵的魔爪,日军把陈炳靖从河内抓到广州,之后又从广州辗转送去上海江湾美军集中营。
在上海,由于伤痛和饥饿,陈炳靖已无法行动,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同监舍的美军战俘马上找来同是战俘的美军军医为陈炳靖查看伤口,用极简陋的设备为他施行手术,取出右肩上的一片弹片;另有两位在厨房工作的黑人军士和陈炳靖同为O型血,先后为他输血,才使他捡了一条命。
集中营里共关押着近800名美军战俘,全是在菲律宾威克岛被俘后押送来华的。日军让战俘自行管理,由军衔最高的温莱特准将任集中营最高行政长官。日军强迫战俘每天外出劳役并克扣伙食,人人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温莱特曾对陈炳靖下达指示:遇日军审讯,切不可说是中国空军,一定要说是美国第14航空队的美军飞行员。将军的“指示”很明确,美日两国已经宣战,日军对待美国俘虏多少会遵照日内瓦国际公约,而中日两国开战后双方没有一个正式的宣战声明,亦即双方不受国际公约的束缚,难免会受到非常不人道的对待。陈炳靖表面上应诺,内心仍认为宁可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大约三周之后,日军审讯官又来美军集中营提问陈炳靖的身份。
日军审讯官突然开口:“你是美国空军?美国华侨?或是中国空军?”
陈炳靖答:“中国空军!”
审讯官又问:“再说一次!”
陈炳靖又答:“中国空军!”
“你一个中国人,怎么会是美国空军的飞行员?”审讯官喃喃自语,无从解释。
在集中营,陈炳靖的身份重新被甄别。按军职所属他应是美国空军,因为飞行夹克的胸徽是美国飞行员标志,左臂上是美国国旗,飞行夹克上方有美军少尉军衔,飞行夹克内里用英文、中文、法文注明“来华助战洋人(美国)、军民一体救护”字样的血幅,这些都表明他是飞虎队的飞行员。但不管日军审讯人员如何软硬兼施,但陈炳靖坚持:我就是一个中国空军的飞行员。于是,日军把他列为中国俘虏,送往专门关押中国战俘的南京老虎桥监狱,这样,陈炳靖在南京开始了长达21个月的人间地狱般的战俘生涯。
威武不屈
日军把陈炳靖从上海江湾美军战俘营押解到位于南京市区老虎桥23号专门关押中国战俘的南京老虎桥监狱,这是一座真正的人间地狱。这里关押着大约800余名国民党军战俘,其中130多名是淞沪抗战中保卫四行仓库的国民党军将士,还有一部分是南京保卫战被俘的国军官兵。这里每间监舍关押100名国民党军将士,监舍内阴冷潮湿、臭气熏天,战俘都睡在稻草上,日军强迫战俘每天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每餐只提供一碗发霉的糙米和腐烂的蔬菜。至于医药,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
他曾经有两次获得日军救治的机会,那是他刚被送到老虎桥监狱时,有一个台籍日本翻译官来找他,说:日本长官知道你伤势较重,有意派军医为你医伤,条件是为南京的汪伪政权训练空军。陈炳靖想都不想,当即拒绝。一个月后,日本人还不死心,看陈炳靖伤情更加沉重,再次派那个翻译来劝降,“让我当汉奸,你们找错人了。”陈炳靖干脆闭起眼睛,一言不发。
在老虎桥战俘监狱里只有陈炳靖一名空军飞行员,其他的都是陆军官兵。共同的民族恨让他们同仇敌忾,空军是天之骄子,难友们都对陈炳靖关爱有加。战俘总代表为陈炳靖特设书记一职,免去每日的劳役;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战俘们每日都节约饭食留给他;总代表还安排一位年仅14岁的少年战俘专门照顾他。陈炳靖坚持每天只吃一份饭,把节约下来的食物留给这位长身体的小战友。战俘们外出劳动,在地里抓到田鼠、野猫、青蛙等舍不得吃,就都悄悄带回狱中送给他,很多时候陈炳靖都坚辞不受。难友说:你是空军,将来对国家很重要。每次说到这些,他的眼里常常泛着眼泪……
在度过21个月苦不堪言的狱中生活后,陈炳靖终于迎来了光明。1945年8月29日,陈炳靖被释放出狱,重获自由。也就是在这时,陈炳靖才从衣服里取出隐藏已久,时刻准备割腕自杀的玻璃碎片。陈炳靖老人清楚地记得,当时,日军少佐双手托举陈炳靖入狱时被换去的沾满血迹的飞行夹克,向他90度鞠躬,把夹克送上。
出了监狱大门,有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一旁等候。他们三人同坐后面,小汽车驶到距离监狱500米的地方停下,司机转身说:“我叫陶然,重庆国民政府南京地下先遣队员。日本已经投降,你们,自由了!”
车上三人,顿时热泪盈眶。
胜利归来,陈炳靖于1948年调任驻加拿大使馆见习空军武官,1949年底去了台湾,历任国民党空军武官等职,任职期满,因伤疾提前以空军中校军衔退役,赴港从事国际贸易。
责任编辑:金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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