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片土地,质朴,宁静。尤其是踏上这片土地,站在苍茫的天穹下,从心到身,每一个细胞,融化在这片土地里,说到底我还是火山儿女,骨子里有着火山的风骨,血液里流淌的是桑干河水。这还是一片原生态的土地,没有或很少被所谓的文明世界污染,在某种程度上,和百年前的村落相去不远,年轻人耐不住寂寞离开了,他们的父辈依然坚守着,在浮石块垒就的村庄。虽然浮燥骚动席卷着尘嚣,在不断扩张蔓延,已经侵入渗透,但这片古老的土地,本能地抗拒着,风吹过,矮小的老汉树和新栽的松树,摇曳着。相对而言,起起伏伏的大地,依然寂静,淡然,并不孤独。南望流淌不息的桑干河水,春夏秋冬不觉流过。春天,宁静宜人,仿佛文静贤淑的小家碧玉;夏天,水流激荡,鱼跃鹰飞,起起落落,亦如活泼爱动的少女;秋天,秋水如镜,仿佛深沉的男人,经历了太多的岁月磨难,变得沉稳庄重起来;冬天,霜降水凝,冰河似一天玉带,系在远山的腰间,远村近树,炊烟袅袅,白茫茫的大地进入了冬眠。西枕耸立的土林,日落夕照,一片霞红。北麓飘浮的火山,黑乎乎的,托着面饼似地的夕阳,神秘的火山丘盘一样飘散在天边,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仿佛停泊在云海下大地上的飞碟群,随时会起飞飘然而去。走近后,发现蓝色的浮石山,如一颗硕大的溜元的铅球,一半射入大地里,一半留在大地上,伫步经年。这灰茫茫的丘陵,寂静,空旷,只有一两只褐色大雕,展翅,飘过。零落的乡村几乎隐蔽在浮石山里,被苍翠的树木掩隐了,只有天光如水的黄昏,缕缕升腾的炊烟,才知道还有人家在这儿默默无闻地生活着。我自己也像熄灭的火山丘一样,熄灭了,静静地躺在小小的土堆里,守望着这片沉寂的大地。
我喜欢这片土地,因为我的身体里,有着和这片土地一样的原素。喜欢轻嗅泥土的清香,也喜欢旷阔的田野上飘来的阵阵黄花芳香。一望无际的田野,黄浪下起伏着绿浪,金针摇摇,如大海上荡漾的一片片太阳的金光,闪闪烁烁,诚如古诗人站在田间,发出的由衷的感慨:“莫道农家无宝玉,遍地黄花是金针。”即使没有了儿时的画眉、百灵,甚至燕子斑鸠,河水也时断时流,火山丘被挖去一角,残缺不全,像断臂的米兰维纳斯,一样美丽的无与伦比。
这就是我美丽的故乡,生生息息千百年的故乡,那一天,我累了,我将长眠于此,肉体和灵魂真正回归故里,长眠地下,静静地,不再漂泊。远离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再孤独,像我的祖先一样,独守家园土地,享受这亘古不变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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