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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马甸!马甸!
http://wmf.fjsen.com 2014-04-17 17:12   来源:新华副刊    我来说两句

你的内心就是一个城市。你不是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你是住在你的心境里。城市只是你内心的折射。你柔软,城市就柔软;你刚硬,城市就刚硬;你开放,城市就丰富;你孤独,城市就封闭;你热情,城市就友善;你冷漠,城市就不近人情。 ——摘自《读者》

哦,马甸!马甸!

——借调北京期间生活印记一二

如果你要我划个圈,然后告诉你:诺,这就是马甸!我会茫然不知所措。对我而言,所谓马甸,就是北京山东宾馆门口那条街和北环中心对面那个公园而已。街,叫马甸南路;公园,叫马甸公园。

我是一个典型的城市动物,对人、事、物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出了门,走熟悉的路、看熟悉的景、逛熟悉的店,一般只知道方圆百里之内的景色。太狭窄了?没错,所谓城市动物,其实井底之蛙。于是,我与马甸之间,在借调北京工作的四个月里,慢慢演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最日常的疏离、最接近的遥远。

就象,有的人看了一辈子,也无视了一辈子;有的人只看了一眼,却影响了你的一生——人生,常常处于这种毫无逻辑的荒唐与纠结之中。

一、马甸南路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陈奕迅《好久不见》

若不是在此生活已四月,我很难想象在北京三环之内,还有这么一条奇特的街道。不大不小,不长不短,既贵又贱,既富又贫。打个出租吧,十个司机八个不屑,什么马甸南路,小路吧?那可真不清楚!其实它就紧挨着北三环和八达岭高速公路,质检总局、中航油大厦、冠城园林立于旁。北京三环,已是主要市区。城市之北,更是富贵所在。然而,北三环之内,到底暗藏着多少条类似马甸南路这样诡异的小街呢?我想一定不会少,只是不曾一一历经。

从冠城园边上一拐,恍惚间就象走进了另外一个时空。敦实的家属老楼里,晾晒的衣物,弥漫的油烟,孩童的哭闹,是多少年依旧的家常生活。黄砖砌成的墙面上有岁月侵蚀的痕迹——爬了半墙的藤蔓堆积着厚厚的尘土,有些枝叶已枯萎多年。老住宅楼外是堆积如山的废旧物品,用薄薄的蓝白塑料编织膜盖着,依稀是个开放式废旧物品回收站。我一度怀疑如山的废品里有个小小的安家之所,因着常有灰头土脸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出没。印象里,他们一贯是沉默着的,迟钝木讷,缩首拢袖,一坐便是一下午。

如果天气晴朗,对面照例有辆马车,有时卖瓜、有时卖枣、有时卖李。主人卖力地吆喝,客人苛刻地挑拣。驮车的马,疲惫而百无聊赖,眼神里没有任何内容,空洞到令人心寒。靠近了,还有备受煎熬的阵阵臭味传来。或者,它对于命运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无休止地拉车,消磨了它的灵性。

这个拐角只是个序曲——就象命运交响曲开头的那一声闷响。过了拐角,往左一折,才入正题。若说马甸南路是条小路,还真委屈了它。在这条寂寂无名的小街上,坐落着七个大省的办事处及其宾馆。山东、江浙、安徽……,明晃晃的招牌在浓重的夜里显得格外气派。和这条街一样,七省办宾馆也有种让人错愕和奇特的气质。我敢打赌,这七家宾馆肯定是家属老楼改装而来。外墙是陈旧的,房间是质朴的,甚至服务员都带着国营单位的烙印。浸淫几月,眉目之间,我已带了几分谄媚和妥协。

因着七省办,沿街的小餐馆、小饭店、小排挡也跟着天南地北了起来。齐鲁苑、湘都园……,都带了各地的名讳。我是南方人,寻觅的自然是南方的吃处。路口有家温州饭店,窗明几静,热情周到,就是各式鱼虾不够新鲜——也许能骗骗北方人,但对于海边长大的我而言,这份新鲜就是半老徐娘强扮二八少女了。旁边是杭州早餐,虽然老板娘经常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但架不住他家小笼包子做得地道。每天早上,总能见到熙熙攘攘的食客们,袒胸露腹、热气腾腾地埋头吃包子。最满意的要数大连饺子城了,进门是纵深宽阔的店堂,气势汹汹地摆放着几十张圆桌,菜做得好,价格还不贵,各色饺子居然能要半份,实在是贴心。

二、马甸公园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佛谒

除了这条小街,我常常闲逛的地方还有马甸公园。让我格外惊讶的是,鱼龙混杂的马甸,居然还有这么宽敞的一个所在。顺着走,倒着走,都能走上10来分钟。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处处都坐落着这类不知名的社区公园,实在是其他城市所不具备的大气魄、大格局、大手笔。

我每每在心烦意乱,或者疲惫惆怅时,选择去马甸公园溜上几圈。

马甸公园是世俗的。它是附近老百姓的一方乐土,说拉弹唱,敲念作打,喜怒哀乐,各具姿态。夏日的傍晚,每每人影晃动,喧哗热闹。袒胸露腹者有之,咆哮哭闹者有之,席地而卧者有之,喃喃自语者有之。难得的是大家视若无睹、安之若素——这便是大都市的宽容了。是啊,谁没见过大场面,谁又管得了谁。

世俗的繁杂里,潜默地维持着一种秩序。今天是溜冰,满公园穿梭的都是脚踩风火轮的孩子。懵懂小屁孩近旁,常常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人。长发叛逆青年,照例一边放着摇滚一边摇头晃脑。明天来跳舞,掷地有声的音乐,伴随着环肥燕瘦、莺歌燕舞。放眼望去,满园的魑魅魍魉、群魔乱舞。让我瞠目结舌的是,总有三五个头发不多、裤脚不齐的落魄男人,混在中老年妇女堆里跳得有声有色,配上一脸的陶醉与痴迷,简直称得上诡异。后天又唱歌,卡拉永远OK,一辆小包车后驮着电视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捧场客,歌者便有种极大的满足和些须的扭捏。每每有时尚而忧郁的年轻人唱前独白:我叫马小明,来自大西北,今年二十八,至今未娶亲……。

集体的狂欢中,混杂着些游离、游荡、游憩的身影,仿佛魂魄已被打散、筋骨不再相连。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寂寞,一个人的狂欢。这凑合的世上,总有些执着的人,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不习惯于靠近人群取暖。就象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监狱放风的片刻,庞杂躁动的背景,男主角依然胜似闲庭信步,孤独地近乎诗意。

曾在公园偶遇一位瘦小精干的老人,拿着笤帚般的毛笔,自带一只盛水的塑料袋。以地为纸,以水为墨,一字一顿,一行一换。看我瞩目,他便颤巍巍地念给我听: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未等念完,水迹已干,痕迹渐消。我便笑笑,挥手告别,自此不曾遇见。

徜徉在公园里,仿佛隔着薄纱看自己,庸常的日子里便有种清澈的欢喜。

哦,马甸!马甸!(孙蕾蓉)

责任编辑: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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