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一家四口,直面相陈,说什么也阻断不了亲情。“今天过年,我们都喝点酒,来点白的。”我就着母亲的余兴倡导着。“我可不敢喝白酒,酒性大。”母亲婉拒着。“那就少喝点,暖和、暖和。”爱人也在一边说着。母亲便不再推辞。
除夕过后,母亲便七十六岁了。以前过年,在农村别说喝酒,吃年饭母亲也难能正式地坐到桌子边,上下忙碌,里里外外,没有个停顿的时候。今天,所有的家务杂什由爱人张罗着,不要她插手,她倒有点别扭。母亲双手端起酒杯,颤颤的,虽有点拘谨,很快也就适应了,“破了天荒了!”母亲肯定这样想着,只是没有说出来。倒完酒,就着母亲的农村话题,我继续牵引着她的话语,母亲很快地应承了。偶尔端起酒杯和我们碰一碰,啜上一小口。尽管是小口的抿着,几次之后,母亲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奶奶脸红了哎”,儿子调皮地提醒着。母亲抬起头,双手合在自己的脸上,左右不停地抚抹着,笑容从母亲的脸上荡漾开来。“这酒厉害,脸发烧了”。她的双手不时地在脸上搓揉着,侵透着微微醉意的母亲,蓬蓬勃勃,瞬间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这酒好,不上头”。“今天是您的心情好”。我和着母亲快乐的笑脸,又向母亲的酒杯里小酌了些许。母亲爽朗的笑着,和蔼地欲拒又迎:“少点、少点,别喝醉了”。
面对着母亲开心的笑脸,爱人说:“妈妈,您有酒量啊,以后每天都喝点。”“年轻时在乡里工作、上面来人检查时,陪领导们喝过,有了孩子、回乡务农后,什么酒也不敢喝了。”
趁着母亲的兴致,我对母亲说,“您也拿‘工资’了”。“我又不上班,哪来的工资,尽唬弄人”。爱人便把我们为她买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的事一并告诉了母亲。前年,市里出台了新政策,为没有固定收入的老年人实施养老保障,我和爱人商定后便花了近三万元为母亲办理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从此,母亲每个月便能有固定的生活费了,看病也有了保障。“我也有‘工资’了”。母亲再次开怀地笑了起来。很快又停顿下来:“花了那么多钱,太贵了,太贵了……”稍许,笑容又回到了母亲的脸上。笑声伴着室外祝贺新春的鞭炮声融合在一起,新年更增添了喜庆、和谐。
除夕的年夜饭,虽然都是些普通的菜肴,但是欢乐的情愫渗透在每个家人的心里,又从每个人的脸上洋溢开来,一家人大快朵颐,确乎龙肝凤髓也难以媲美了……
一次夜读,读到季羡林老先生的怀旧录,深有感悟。季老家境贫寒,早年在叔叔的资助下,求学京城,数年如一日,稍有成就,便返乡慰母,母亲却先他一步而升天为仙了。季老痛不欲生,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成了他永久的悔。我的母亲身体健朗,时常的相聚,有她幸福的微笑,我幸运之极。
新年伴着母亲的笑,一天天地走过,甚是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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