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李大钊是一种情结
赵大民:从2000年到现在10多年间我在人艺就做了4部话剧,《芳草碧连天》、《茂陵封侯》、《铁肩担道》,加上复排《钗头凤》。还有京剧《华子良》,评剧《雷雨》等。我这个人的性格,是想尽量把每一部戏都雕琢得好一点,当然会非常辛苦。你说我用写诗词的方法写戏剧,是的,你说得非常对!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我都要精心地去雕琢,不达完美是不罢休的。
李郁文:这个戏是由年轻导演温丽琴执导,她很有才华。赵老师虽然不做导演,但他也全程跟着,给演员做剧本阐述,一讲就是4个小时。剧中人物都是什么身份?他们之间都是什么关系?这部戏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有16个,都要讲清楚。你知道我们为写这个戏看过多少资料?党史、党史研究资料、《李大钊全集》、各种回忆录,加起来有几千万字不止。《铁肩担道》这部戏最早写于1982年,那时剧名叫《晨钟》,到现在一些小地方的边排边改不算,正式的剧本已经修改过七次了。
说着,赵老递给我一沓手写的剧本,蓝色的笔迹,清晰有劲。红色的修改和注释,条理分明。两位老人的工作状态也很独特,赵老师白天写,李老师夜里干,夜以继日。他们共同把戏剧的情节结构、人物的情绪和思路都定好了之后,由李老师在夜里打字,黎明时分把一夜整理好的文字放在桌子上,供赵老师白天继续创作。最后的剧本是由李老师在电脑上打字而成。真是了不得,一个85岁,一个76岁,两位加起来160多岁的艺术家为写李大钊呕心沥血,实在令人敬佩!
李郁文:以前赵老师还用蝇头小楷写剧本呢!戏剧与电影不一样,不是遗憾的艺术,每次演出都在改,第1场与第40场,质量和效果要好很多呢!
赵大民:我是1980年开始收集素材,1982年开始写。当时没有谁给我下任务,是我的一腔乡情,一个情结。我和李大钊是同乡,都是河北省乐亭县的,他的家叫大黑坨,在城东南,离县城15里。我的家叫前黑王庄,在城东北,距县城也是15里,我们两家距离大概20多里地。我从小就听过许多关于李大钊的事情。1927年李大钊牺牲时我刚出生不久,我上学上到三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来了一个老师,我印象特别深,叫刘华甫,我们那个村没有完小,就上到四年级。刘老师来了以后,就教我们唱李大钊写的“黄族歌”,是我们那时候的校歌。
李郁文:在乐亭县,所有的小孩上学就会唱,李葆华是李大钊20岁时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已经去世了。上世纪80年代我们去北京拜访李葆华时,他还唱起了这首歌,赵老师便和他一起唱。
说到这,赵大民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激昂高亢,完全不像是一个85岁的老人,连后边的高音部分都唱得准确而饱满,正是李大钊的《黄族歌》:“黄族应享黄海权,亚人应种亚洲田。青年!青年!切莫同种自相残,莫叫欧美着先鞭。不怕死,不爱钱,丈夫决不受人怜。洪水纵滔天,只手挽狂澜。方不负——石笔铁砚,先哲后贤。”
李郁文:李大钊11岁结婚,妻子赵纫兰比他大6岁,没有上过正式学堂,但家境不错,有一点文化,还是小脚。到李大钊38岁牺牲,他们共生了9个孩子,活了7个。其中一个是遗腹子,李大钊牺牲时这个孩子在妈妈肚子里才4个月。李大钊虽然在外工作,但也是常常回老家。他始终说乐亭县的乡音,即人称“老呔儿话”,比唐山话还要“呔儿”。李葆华也是。周总理曾经问过李葆华,为什么人家说你们的家乡话叫老呔儿话?葆华告诉总理,我们乐亭县人到东北去做生意,人家都叫我们“呔儿商”,挣了钱回来就买地,买了地就办学校。赚了钱就送孩子上学读书。乐亭人不得了,这么一个小县,就有这么多将军,9个工程院士,享受国务院特贴的人有好几十。李大钊5岁以前在家里,他爷爷就教他读书。所以说,乐亭县能产生李大钊这样一个人物也不是偶然的。
当年跟着李大钊(从老家)出来的人很多很多,像我们这部戏中的洪素贞,都是真实的。只有舅老爷是虚构的人物。比如,李运昌是我们冀东的司令员,也是李大钊带出来的,去苏联,去黄埔军校,都是跟着他,跟着革命的潮流过来的。
赵大民:我一直就想写李大钊,“文革”把李大钊打成了叛徒,不能写了。粉碎“四人帮”之后,李大钊平反,我就又开始想写了。有一种使命感,一种责任感在督促着我,就想着快点写出来。那时候李葆华已经调到北京,我们就到北京去访他。
这时,赵大民取出一本像册,让我看几张很小的黑白照片,是当时尚年轻的他们夫妇在李葆华家拍的,有合影,也有工作照。作为同乡,李大钊成为赵大民夫妇心中的一个结,仿佛总能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呼唤,不写不舒坦,不吐不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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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琰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