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养成的阅读习惯,我每天至少要买两份报纸,常常积攒上个把月,自己又不会收拾,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为此没少挨妻子的数落。每当报纸垒得差不多高了、楼下巷尾传来熟悉且苍老的吆喝声:“收废品喽……”我就条件反射似的冲到走廊叫喊:“我这里有旧报纸。”很快,交易成功,被称为“收买佬”的刘伯踩着三轮车消失在视线里。

　　有好几年了,我的旧报纸、矿泉水瓶之类,都认准了卖给从湛江来谋生的刘伯。虽然值不了几个钱,卖给谁都一样,但我讨厌其他收买佬使用“公三秤”狠狠宰一刀,说不定还被当成傻瓜。刘伯同样要赚差价,可他的计量与单价相对合理,我每次把刘伯喊上楼,有废品的左邻右舍也趁机搭个顺风车。

　　一直以来,那是一种质朴的信任。看起来刘伯五十多岁了,满脸的皱纹里刻下了岁月的沧桑。他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我们交流起来好像“鸡同鸭讲”一般。交易完,浑身脏兮兮的刘伯拎着编织袋“蹬蹬蹬”下楼,随后“收废品”的吆喝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

　　那是个阳光毒辣的午后,刘伯称完废品,付了钱,眼里流露出着一丝请求:“渴得很,讨口水喝行不?”我虽然爽快地倒了一大杯温茶水,却并没有邀请刘伯进屋来坐坐,反而把他挡在门外。刘伯好像并不在意,仰脖一股脑喝完,露出一口大黄牙说声“谢谢”,然后他消瘦的背影一闪,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上月初,我准备再卖废品,岂料刘伯一开口就说每斤只给5毛钱。我一听火气上来了,上回还是每斤6毛呢。真以为我不还价或者不知情呀,我冷淡地说“不卖了”。刘伯已经称了重量,却只是愣了愣,拿起编织袋往回走,一边说:“我不能赔本吧,现在价掉得太厉害。”我心说:“蒙谁呢,别当我是三岁小孩。”后来看新闻得知废品价格好像坐过山车般降了不少,心里暗暗自责错怪了刘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