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听歌的人比读书的人多得多，读图的人也比读书的人多得多，只因为听歌读图诉诸听觉和视觉，诉诸了感官，既轻松又惬意。同理，迷恋电影电视剧的人比看小说的人多；看小说的人中，读网络小说的又比读传统小说的人多。传统文学的衰落与它的审美方式有关，它讲求揣摩语言表达上隐曲精致的美感，网络文学则大大简化了语言方式，直奔情节和主题，读起来省力得多。实际上，传统文学的语言也在简化，号称只用两三千词汇写作的作家大有人在，古典作品的大量词汇失去了传播，汉语言的丰富性正被削弱。

感官世界还在扩大。一年一度的“春晚”技术性愈来愈强，靠的是声光电的新鲜刺激；《阿凡达》征服一切，凭的也是人们未曾体验过的感官震撼。在旅游点，盛行名导策划的“印象××”，一种投资数亿的大型实景演出，人们对此趋之若鹜。“大片”上的大型场面，开幕式上的大型团体操，只要大，都可以成为吸引大众的屡试不爽的手段。我到过某旅游胜地，一处古镇，那里夜市繁华，灯火辉煌，街上歌厅鳞次栉比，人流熙攘。有人带我走进一家著名歌厅，青年男女正在狂欢。一位披肩发男主持在台上手舞足蹈，手持扩音器向大家发出煽动，台下人一齐在桌面上拍击木块应和，兼以呐喊，声浪直可掀动屋顶。台上无所顾忌，台下痛快淋漓，青年人们互不相识，却迅速结为集体，像中了魔一样一起摇摆，齐声欢呼，这是为什么呢？答案只能是：这个时代崇拜感官，不崇拜思想。

周围的确变得感性了，面临史无前例的感官总动员，我们应该警惕歌舞升平景象中包藏的瓦解因子，耽于娱乐是致死的，所谓低俗之风，也正由此悄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