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典

在侄女家，睡醒就有饭吃，很满意

午后的山区，一样骄阳似火，但三叔郭绪计的房间很阴凉，不开空调也能睡得舒坦。

三叔正一个人在屋角喂鸭子，看到陌生人来，他并不搭理，但见到记者身后的郭宝珠，他立即站了起来，“他不爱搭理人，只听我的，你别介意”，郭宝珠一边解释，一边走上前，帮三叔掸掉裤子上的泥土，又伸手拉直了他的衣角，三叔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叔，去睡会儿。”“不困，鸭子没喂会饿呢。”

三叔的房间在一楼，门对着客厅，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是说三叔生活自理能力差吗？郭宝珠的老伴苏玉栋解释，是老伴叠的。房间一角，摆放着一个摇篮，那是郭宝珠孙子用的。

“在这住得习惯吗？”

郭绪计见记者问他，连忙说，来到这边，吃穿不用愁，“睡醒就有饭吃，很满意”。

侄女待他好不好？他一个劲地肯定，“（侄女）对我，比别人家的亲儿子、亲女儿待父母还要好。”

三叔小时候得过急性脑膜炎，留下后遗症，头脑有些不好使，脾气像个小孩子，是个令人特别操心的老人。如果不提醒，衣服穿半个月了还不愿换洗，每次都要郭宝珠催促；好不容易说服他洗澡，却不会使用热水器，每次宝珠都要事先为他盛好足够的热水；头发长了，也是郭宝珠带他到镇上理发。

就是这样一个生活不会自理的老人，自从约半年前住到侄女郭宝珠家后，被照顾得仔细、周到，体重增加了不少，精神也好多了。前些日子，娘家有人在镇上碰到郭绪计，不禁脱口而出：“你简直变了个人。”

自己家要饿肚子，快死了才愿回

三叔郭绪计的老家在山的那边，一个叫山城的村子，离侄女家有5公里远。有一次，他儿子捎来口信，说要接他回家住，三叔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回去没人给他煮饭吃，要饿肚子，“我要到快死的时候才愿意回去”。

这次，记者提出带三叔回老家一趟，他也使劲摇头，直到郭宝珠答应陪他一起去，并带他回来，他才笑呵呵地说“好”，然后回房间换上新衣裤。记者夸赞衣服漂亮时，他很像回事地瞅了瞅，强调说这都是侄女买的。

一路颠簸，车子最终在半山腰停下，郭宝珠指着一栋低矮的土木房说，那就是三叔的家。房门从里拴了起来，门上结了蜘蛛网。偏门上了挂锁，钥匙在三叔那正在安溪打工的儿子身上。有人提议，想进去就撬锁，可三叔站在门外看了看，似乎完全没有打算走进那个他并不留恋的家。郭宝珠说，三叔最怕回家，“回家没饭吃，他饿怕了”。

三叔和三嫂终生未育，后来郭宝珠的三弟过继给三叔当嗣子。因生计所迫，儿子、儿媳长年在安溪打工，孙子则在南安市区上中学。去年12月初，三婶去世，三叔成了独居老人。许是受了打击，三叔变得有些疯疯颠颠，不会做饭的他有时一天只吃一顿，肚子饿了就急得大喊大叫，还会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般大声地哭。一位村民告诉记者，有次路过他家门，看到郭绪计吃的是自己烧焦的饭，配的只有一份咸菜和一碗白开水。

就这样，在三叔独居的日子里，他的一日三餐，是冷是热，是生的还是焦的，根本没人管；晚上睡觉，就躺到柴垛里；衣服脏了，也不懂得换洗，散发着股异味，别人都不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