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安阳宣布发掘出了曹操的陵墓，当然是千万人关心的事情，但出土的石牌铭文能否证明所在就是曹操，出现了多种意见，争鸣于媒体。有争鸣是一桩好事情。我很赞同这样一种说法：曹操墓真假与否，是文史界的必争之地。因为三国的历史深深地影响此后数百年的中国政治格局，而描写这段历史的著名小说《三国演义》又深深影响了明清以来数以亿万计的中国人，“三国”已成为中国古典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曹操，就是三国中的典型代表人物。

现在问世的大陵墓是不是曹操墓？最终要靠考古发掘和文献来验证，我倒是倾向于认同这就是曹操墓的。但我不认同一位很有影响力的考古专家的一种说法，即他觉得，就这件事来说，如果是“业内人士”提出意见，“就不能说外行话”。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只有具有了专业职称的人才能对考古发现发表意见？还是说有了专业职称的人面对已发掘出土的物件只能说赞同的意见？

如果确是这个意思，要人家不能说“外行话”，那就离谱了。因为它脱离了科研的实证原则和鼓励发表不同意见的做法。因为对待历史，只有实证的做法才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而是否由“大师”或“上级机关”来说话，哪怕是根据“决议”来考证历史，都是行不通的。

要举例说明倒也不是难事。郭沫若当然算得上考古大师了吧？但是他在考古中说过“很外行”的话。“文革”中新疆有个年轻人恶作剧，拿起墨笔写了几首唐诗，说是新发现了唐代手抄件《坎曼尔诗笺》，表明唐代就有若干简体字而且流传到新疆云云。这个抄件到了大师郭沫若手里，被看走了眼，考古大师兴致勃勃地撰文予以介绍。不久后这件事“穿帮”，哑然失笑者不可胜数。

“内行人”说“外行话”并不罕见。而外行人对一件他原本生疏的事情产生了兴趣，认真钻研，最后做出成绩的，则不计其数。许多人“业余”做事，比他在“业内”做事来得专业，实在屡见不鲜。

所以，要辨别事物之真伪，关键不在于有什么身份的人说了什么话，不在于“名头”大小，最终要落实在证据是否扎实和全面可靠上。要是证据不足，未来若有新证据出现，就可能推翻早先的论断。如果现在的考古实证已经充分了，那么未来的新发现只会进一步夯实过去的论据。

从这个意义上，我倒是很赞赏上述那位北京的考古专家面对媒体表达的另一句话：要说“符合学术规范的话”。最好再加上一句，要说科学而且文明的话。（钱江）